伊莎贝尔·于佩尔:做自己人生的主角
「“看上去一切正常,是一种虚伪。”」
表象之下,是复杂的人性
周轶君:
有一次您谈到自己的表演,您说自己是无形的,您不认为自己有特定的一张脸或身体。您谈到被看见以及表演实际上是把自己藏起来,这几乎是中国哲学。您一定听说过老子与道家思想,“大象无形,大音希声。”
伊莎贝尔·于佩尔:
太优雅了,我要去学习道家了。有时候在表演中,人们倾向于认为你必须表达更多。但实际上,当你观察人们在日常生活中,尤其是独处时,你从他们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。有时人的反应并不像小说或电影中那么强烈。所以可以说,少即是多。
周轶君:
《钢琴教师》对我来说是一部非常罕见的电影。当如此多的人性层次被允许展示时,真是了不起。如果一部电影、一个角色或一个社会只有单一维度,看上去一切似乎都正常。
伊莎贝尔·于佩尔:
其实是一种虚伪……
周轶君:
对,那是假的。深层一定有东西不对。您扮演的角色常常同时具有相反的特质,比如脆弱与坚韧并存,纯真与罪恶并存。
伊莎贝尔·于佩尔:
这正是我想表达的。深入挖掘一个角色非常有趣,这也充分展现了人性的复杂。我不认为我以前能演这样的角色,甚至在我出生之前。 因为随着时间推移,电影不再是非黑即白、非好即坏。现在更多是混合的,这很好,也很有趣。更多的电影让我们能够深入探索这种过程。
“我扮演的女性必须是故事的中心。”
周轶君:
您来自波伏娃和女性主义的国度。您一路走来都在探索这些,并且与安托瓦内特有过非常深入的对话。那么对您来说,女性主义意味着什么?
伊莎贝尔·于佩尔:
安托瓦内特·福克,她是一位非常杰出的标志性女性主义者。我与她很亲近。她的女性主义非常开放,不会将任何人困在任何定义中。有时我会对自己说,我一直是不自知的女性主义者。但从我开始拍电影的那一刻起,重点不在于让女性显得成功或强大。不,她可以是弱势的、脆弱的女性,但必须是故事的中心。重要的不是她是什么样的女性,而是我在电影中占据的位置。因为只有这样,才能真正聚焦并点亮这个角色,而不是成为次要角色。
周轶君:
这些女性角色也喜欢采取主动。
伊莎贝尔·于佩尔:
不一定,比如《编织的女孩》。她是一个完美的受害者,非常戏剧化的角色。但她在故事的中心。这是她的故事,就像电影的标题“Herstory”一样。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标题“Herstory”,而不是“His-story”。
做热爱的事,对未知保持开放
周轶君:
这三部电影,《钢琴教师》、《她》和《将来的事》。我觉得这些女性角色有一个共同点,她们喜欢掌控与家人、恋人的关系。
伊莎贝尔·于佩尔:
是的,包括《将来的事》,她想控制自己的悲伤,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,她想尽最大努力掌控局面。
周轶君:
但与此同时,如果有一点失控,她们也能接受甚至窃喜。她们喜欢冒险。您似乎也喜欢冒险,听说您喜欢接一些冒险的角色,尝试失去一点控制。
伊莎贝尔·于佩尔:
我的情况其实非常可控。所谓失控对我来说是“不知道自己在哪”。不,我只是对未知保持开放,这是一种很棒的感觉。
伊莎贝尔·于佩尔:
我最近在希腊演了另一部话剧,实际上我同时在演三部话剧。你觉得我很忙,其实我已经忙过头了,比你想象的还要忙(笑)。
周轶君:
您从一开始就独树一帜,对吗?您是当代最杰出的演员之一。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工作?
伊莎贝尔·于佩尔:
我并不觉得努力。我只是做我喜欢的事情,这完全不同。我知道不幸的是,很多人为了谋生而辛苦工作。我是非常幸运的人之一,当然也要像其他人一样谋生,但我只是在做我热爱的事。